2021年1月1日星期五

黃飛鴻 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(1991)
















導演:徐克
演員:李連杰、關之琳、元彪、張學友、鄭則士、任世官

新世代的英雄形象


一代洪拳宗師黃飛鴻,他的名氣及事跡,傳誦廣東一帶,在這數十年間裡,經過很多小說及電影的推動,更令他成為了英雄人物的象徵,當然現實
世界中的黃飛鴻,不一定如電影一樣,是一個愛國愛民的民俗英雄;其實,我們亦很明白,小說及電影都只是借用他的名氣,然後加以渲染及改造,才製造出這個英雄人物出來,情況正如《三國演義》小說一樣,當中的人物雖然真有其人,但卻經過戲劇化的處理,與真實人物的真貌相差很遠。

不過真實版本的黃飛鴻,亦真是一個洪拳宗師級的人馬,他之所以能以武揚名,相信跟他是街頭賣武者的身份,有著莫大的關係,要明白到一個人之所以能以武揚名,全因為他時常跟別人「講手」比武,才可以成名的,試想像如果你是一個武林高手,十年都沒有跟對手比試,缺少了實戰的經驗,怎能知道自己能力的高低?相信黃飛鴻跟李小龍一樣,打過很多場的實戰比試,才能擁有名氣;當然電影很少交待他街頭賣武的事跡,觀眾關心的只是黃飛鴻的形象,而非了解他真實的一面。

過往曾經有很多演員飾演過黃飛鴻這個角色,但數到飾演次數最多及最有代表性的,非關德興莫屬,他在上世紀五、六十代,拍攝過數十部以黃飛鴻為題材的電影,形象深入民心,在很多觀眾心目中,關德興就等於黃飛鴻本人,不過到了八十年代,隨著功夫電影在香港開始式微,黃飛鴻這個角色,已經漸漸被觀眾所淡忘……;但在十年之後,轉捩點開始出現,導演徐克再次將這個家傳戶曉的角色,重生在電影觀眾的眼前,在一眾電影界業內人仕看淡之下,電影竟然大受歡迎,票房大收之餘,往後更拍了多套的續集。

當然,自古成功非僥倖,徐克之所以成功,全因為他懂得打破了墨守成規的慣例所致,他將舊有的黃飛鴻形象抹去,把他由年老及嚴肅的長者,改寫成為年青及具生命力的英雄形象,而在他的感情線上,徐克為他配上一個美麗而又帶點西化形象的女友——十三姨,透過中西文化的衝突,這對小戀人鬧出很多的笑話;還有,一班年齡與他相約的徒弟們,也為他帶來很多的衝擊,因為傳統中國禮教的關係,黃飛鴻要在徒弟面前,硬裝出一面嚴肅的形象,然而,他跟徒弟門其實同是年輕的一代,亦會想過偶爾放縱自己,不過一想到自己身為人師的身份,他又不得不裝成老成持重一點,扮出嚴肅的面目;幸好他一班徒弟雖然有點頑皮倒蛋,卻全是真心敬重師父的好徒兒,這其實有賴黃飛鴻收徒講求的原則——「品德」所致,因為有品德的人才懂得尊師重道,所以在舊一派比較傳統的武術師父心目中,徒弟的品德才是他選擇授武的首要決定條件,當然這種思想放在現今講求功利的社會價值中,已變成一種荒謬……但話得說回來,電影是一種娛樂,我們何必執著呢﹖

而他這班徒弟,每一個人的個性都很有趣,先說豬肉榮,他雖然衝動魯莽,卻十分敬重師父,至於梁寬,黃飛鴻初時對他的印象並不好,不過及後梁寬的師父嚴振東不幸被殺,梁寬對師父尊敬的情誼感動了黃飛鴻,最後亦決定收他為徒,不過這兩個徒弟時常闖禍,黃飛鴻亦為他們解決很多危難,師徒情誼亦因此一點一點地建立起來;同時,徐克亦保留了黃飛鴻戰無不勝的特質,將壞人一一打敗的傳統,配合袁和平的武打場面設計,結果成功創出一條新派武俠的電影路,更影響往後很多的電影。

李連杰演活新一代的黃飛鴻

徐克亦獨具慧眼,找來李連杰飾演黃飛鴻一角,他亦憑這套電影,受到中外影迷的愛戴,而往後更有機會往美國荷里活發展,這一切的確是徐克的功勞,因為徐克找他拍攝該片之前,李連杰是處於自己事業的半紅不黑期,在這裡要回顧一些他的歷史——他跟甄子丹一樣,也是在香港的武打電影黃昏時期加入電影圈,他憑電影《少林寺》(1982)一鳴驚人,紅過了一段日子,但之後星運一直浮浮沉沉,純「國術式」的武打風格在八十年代的香港電影圈,已經不合時宜,當時流行的動作電影風格,是以「成龍式」的武打動作為主,李連杰的武打風格,在那個時期相形見絀。但正所謂時勢造英雄,他的武打風格正好配合年青版黃飛鴻角色的需要,加上武術指導袁和平的精心設計,電影保留了中國武術的精巧細緻之餘,也具有港式動作的優美;而論相貌,李連杰亦的確有他個人的特質,與同時代的武打演員不同,他具有中國武術家的氣度,雙目非常有神,樣子也帶有一點古典,這些種種的特性,都十分配合角色的需要。

在角色性格上,徐克亦賦予新的元素,新版的黃飛鴻,代表了中國人傳統的固有思想形象,當受到國外文化的入侵(或可稱衝擊)時,卻處於既抗拒又害怕的心理矛盾處境,「抗拒」的原因是當自己接受了西方的思維與科技之後,傳統的中華文化就會被取代,「害怕」的原因則是如果自己一旦拒絕了西方的思維,自己就會落後於他人,結果是自己漸漸會被社會所淘汰……,這種矛盾的思想,即使到了今日的中國,其實仍然存在,這種影響在不同的人身上,會產生出不同的意識形態,例如比較抗拒接受的人,會對西方思維採取敵視的心態,有甚者更會組織同伙,排斥親西化思維的人;同樣的情況,有些親西化思維者,也會將擁護傳統中華文化者,看成守舊落伍的保守派,這些種種的矛盾衝突,在民生、政治、經濟與教育等等的意識形態上,在今日的中國,仍然很不幸地每天都在上演,實在是中國人的悲哀,正如當年李小龍提出改革中國功夫,令到他成為國術界的眾矢之的,諷刺的是當他成名以後,成為了世人公認的搏擊之王,國術界竟推舉他為『功夫之王』,但對李小龍有認識的影迷都知道,他對武術的視野是非常之宏闊,在他眼中,中國功夫只是世上眾多種搏擊技巧中,其中一種而已,但可惜卻被一些投機主意者所利用。

黃飛鴻的愛情觀


電影塑造的黃飛鴻形象傳統及重禮教,不過幸好他還是年青,還會接受新的事物,亦正因為他願意打破常規,一段大好的姻緣才會最終開花結果;事緣黃飛鴻愛上了與他青梅竹馬的十三姨,雖然此女子名為『十三姨』,但實際上跟他沒有血緣關係,只是遠房的親戚,不過自少接受傳統中國禮教思想的黃飛鴻,最初因為『輩份』的原因,不敢去愛十三姨,但幸好十三姨曾到西方接受教育,令到她願意打破中國女性墨守成規及被動的思維,主動爭取與黃飛鴻在一起,不過所謂好事多磨,正因為十三姨比較洋化的關係,令到最初她與黃飛鴻的愛情萌芽初期,鬧出很多文化衝突的笑話,不過最後兩人怜悟出相處的道理,是應該互相體諒及包容彼此,之後黃飛鴻嘗試接受西方的科技,而十三姨亦願意改變自己洋化的作風……,這段愛情令我們知道的是——『愛』只要你勇敢去爭取,任何的困難都會被打破的。


我們不斷製造敵人

港式功夫電影的特式,雖然溶合了我國南北兩大武術派系的精髓,但電影中的正派主角,常為南派功夫的高手,畢竟,香港電影的觀眾群,大都是南方人士吧,因應市場上的需要,武打電影的主角如黃飛鴻、葉問、梁贊及洪熙官等等,全都是南派功夫的高手,亦因如此,設計反派角色要跟主角有強烈的對比,常常被用來演繹奸角的人物,不是日本人就是北方的拳師,用日本人任奸角這個很容易理解,因為過住日本曾經發動戰爭入侵中國,所以將日本人套入奸角的角色,在很多電影人心目中是理所當然的事,因為這樣做既能發洩民族忿怒的情緒之餘,又可以賺大錢,這何樂而不為;但因為南派武術家任主角,而製造出奸角是北派拳師的做法,這種排他性的思維,筆者就不太認同。

在粵語長片的時期,關德興飾演的南派高手黃飛鴻,主要的對手石堅所演出的角色,大都是善用北派拳術的高手,而因為他是奸角的緣故,所以往往用上一些陰毒的招數,如飛鏢及暗器等傷害對手,反之飾演正派的關德興,只用真功夫打敗壞人,以此來隱喻南派拳術的光明正大;不相信嗎?還記得這部電影黃飛鴻與北派落難拳師嚴振東(任世官飾)的一場貨倉對打戲嗎?話說兩人正式較手之後,形勢是黃飛鴻處於上風,憤怒的嚴振東最終用上收在辮子中的小刀,才可傷害了黃飛鴻,事後更被黃飛鴻譏諷這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武術家所有的行為,都表明出南派拳師除了擁有武技,武德的修為亦高高在上;還有很多例子,如甄子丹版的《葉問》,除了樂此不疲的打日本人外,戲中其中一個對手金山找(樊少皇飾),亦是一個落難的北方拳師,他被葉問打敗後更淪為山賊,諷刺的是如果他打敗了葉問,他就揚名佛山,那麼葉問之後可能在此地再沒有立足之處,情況就會逆轉……,所以這些電影一定要保證主角無敵,更可笑地標榜以德服人的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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