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年1月1日星期五

戰狼傳說 Legend Of The Wolf(1997)


導演:甄子丹

演員:甄子丹、林國斌、黃子華、梁漢文、李若彤、黎淑賢

從電影跳進電視

甄子丹的演藝生涯並不平坦,縱使他功夫了得,個人的武術風格亦很出色,但整個八十年代的香港,卻被稱為『嘉禾三寶』的成龍、洪金寶及元彪壟斷了整個動作電影的市場,因為資金不足的緣故,子丹與製作團隊不能製造出大型的動作場面來滿足觀眾的需要,只好回歸動作電影的本質,用真功夫的拳腳技巧,製造出一系列個人風格強烈的作品,但當時觀眾嚮往的是大明星、大製作與及大量動作場面的電影。

因此子丹的電影只評為次級的製作,而他在香港亦只淪為二線的動作演員;在八十年代後期,他加入了香港無線電視,演出了一系列的動作電視劇,但這些製作粗糙的劇集,並沒有提高了他的知名度,反而在一次拍攝動作場面的過程中,因為武術指導的出錯,令到他受了頗嚴重的膝傷,這傷患一直纏擾著他,在事發二十多年後的一次訪問中他仍慨嘆,對於這次本來不必要的受傷事件,感到非常的氣憤;及後,他離開了無線電視並且返回電影圈,繼而演出了《新龍門客棧》及《黃飛鴻之二:男兒當自強》等出色的作品,知名度亦因此而大增,往後的片約更是源源不絕;在94年,他被香港亞洲電視的誠意所感動,接拍了電影感強烈的電視劇《洪熙官》,該劇亦找來擅於拍攝動作電影的陳木勝擔任導演,而子丹除了飾演男主角洪熙官之外,更擔任武術顧問一職,劇集在播出後反應亦非常之好,武打動作場面媲美電影製作,亞洲電視因此決意再下一城,投入更多的資源給予子丹開拍新劇集,更賦予他更大的自由度選取拍攝的題材,最後他決定將自己偶像李小龍的作品《精武門》中的經典角色——陳真,從新演繹一次,這次他更已總武術指導的身份,設計出比《洪》劇更精彩的武打場面,劇集的收視率亦很好,多年之後,這兩套電視劇的武打場面,仍為子丹的影迷所津津樂道……,及後子丹正式離開電視圈,只專著電影的發展,96年更躍升成為導演,自導自演了《戰狼傳說》一片。

回憶總是傷感

因為是子丹第一次執導的作品,可以看出他花了不少的心血,為了創新武打電影的拍攝風格,他大膽地運用了新穎的快速剪接分鏡,來表現武打場面,要知道香港的武打電影,之所以聞名於世,原因是傳統的打鬥場面,時常會採用一個長鏡頭直落拍攝,在一般情況之下,武打演員要連續對打數十招,觀眾會清清楚楚看到每一招與每一式的動作,而這種拍攝手法的好處,是能夠給予觀眾一種一氣呵成的氣勢,與及連貫性感覺,但這種拍攝手法,對武打演員的要求非常高,所以當時他們的入行資格,要要求他們有真功夫的能力,這些亦是傳統武打電影受歡迎的主要原因;但如今子丹拍攝《戰》片時突破了傳統的手法,用上了很多高速運鏡與及零碎混亂的分鏡剪接,出來的效果令人眼花撩亂,加上電影場境的燈光與色彩,亦刻意經過精心的設計,雖然出來的作品色彩層次豐富,與及氣氛的營造都很出色,但就太過流於人工化及刻意,這些種種的原因,都令到傳統喜愛武打電影的影迷吃不消,結果令到電影的票房失利。其實有很多很有才華的導演,在自己的第一套作品中,都是跟子丹一樣,想將自己多年以來所學的電影功力,一次過放在作品之上,結果很多都是適得其反,但其誠意卻是可加。

說回《戰》片故事的主題,圍繞著的是人與記憶的關係……每一個人的一生,總有一些事情令你刻骨銘心,永遠都不能忘記,如果這些事情是「美好」的,你可能會概嘆,為何快樂的時光,總是會那麼快便消逝?又如果事情是「痛苦」的,你會痛恨,為何這些記憶永遠也揮之不去;人類的記憶的確很奇妙,很多時候,我們偏偏記不起想記著的事情,但有時卻偏偏忘記不了不想記起的事情,這是何等諷刺的現實……

電影的主角馮文軒(甄子丹飾)是一個悲劇人物,他的一生都被記憶纏擾著,起初,他是一個滿腔熱血的愛國青年,在日本侵華期間,他告別了青梅竹馬的女友惠怡(李若彤飾),決心從軍為國效力,可是當他出城之後,因為飢餓與及生活艱苦的原故,最終竟然淪為草寇,更與六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,組成『七狼幫』,並且講收門生,過著掠劫為生的生活。但很快地文軒覺醒到自己與他們有著很大的分別,自己之所以淪為草寇,原因只是為了生存,「暴力」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生存的手段而已,但那些幫眾則不同,他們生性兇殘,在亂世之中,只想成為一批滿足私慾的野獸,不斷的去搶掠、殺人與姦淫,過著沒有明天的日子,他們有著「狼」的戰鬥力,與及擁有「狼」的獸心,但文軒卻只有「狼」的戰鬥力,但擁有的卻是「羊」的心懷,這兩種價值觀的極大差異,最終也成了他與幫會決裂的導火線;事緣起於一次掠劫行動,七狼中的老大,企圖要強暴一個少女,文軒因為看不過眼,便與他大打出手,混亂中,老大被他一刀擊斃,其餘五狼見狀,立刻對他展開圍攻,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之下,文軒被打致身受重傷落荒而逃,更因頭部受到重創,導致失去了局部的記憶,但就因為這些『殘留的記憶』,結果令他抱憾終生……

文軒對「記憶」的痛苦,是在於他失憶的時候,只記起青梅竹馬的女友面容,與及回家的道路,但卻忘記了以前所發生的一切,結果他負傷回到了老家,更能夠見到女友一面,可是他忘記了與她的一段往日情,更悲慘的是他忘記了自己還被『七狼幫』狙後,最後連累女友亦被殺害,才記起所有的往事,最不幸的是這些不愉快的經歷,卻永永遠遠地印在他的腦海裡,一生一世都不能忘掉。或許文軒的遭遇可能給我們一種啟示,他雖然因為受傷,忘記了自己的過去,但過去所作過的『孽』,卻一直跟著他,他當草寇時殺害過很多無辜的百姓,這些孽債始終都要償還,如今害死了至愛的人,心靈上的內疚與痛苦,要用餘生的歲月來承受,這或許就是『因果報應』的結果;我們每人都經歷過不堪回首的過去,有些人選擇忘記,亦有些人選擇引以為鑑,但無論你選擇的是忘記或是記起,過去的『業歷』都不會忘記你,所謂『因果報應總有時』,忘記與不忘記過去,始終也是要償還的。

黃子華的驚喜

演出《棟篤笑》成名的黃子華,在九十年代初期加入電影界發展,曾在多部電影中客串演出的他,沒有令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演出,不過在這部《戰狼傳說》裡的演出,反而令人有驚喜的感覺,他演繹的角色阿威,是一個重義氣與及愛抱打不平的小村民,因為戰亂與貧窮的關係,時常與鄰近村莊的村民爭奪罕有的資源,為了生存,經常要武裝自己,隨時準備應付外來的侵略,在電影中,他時常會說一些冷笑話來娛樂觀眾,他的搞笑演繹,緩和了電影的緊張氣氛,也襯托出馮文軒的冷靜嚴肅與陰暗的一面;他們的相遇,始於失憶的文軒路經他的村落開始,阿威對這個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客產生好奇,逐跟蹤他的去向,及後看到他被『七狼幫』的先頭部隊圍攻,而這個不速之客竟以一人之力打敗敵方數十人,此舉令到阿威佩服得五體投地,決心跟隨他學習上乘的武術,而文軒最終亦被他的真誠所感動,傳授他上乘的刀法,而阿威亦很同情文軒的遭遇,決心幫助他尋找女友,與及失去的記憶,期間二人要不斷應付『七狼幫』的襲擊,阿威的刀法亦是從這段艱辛的經歷中領悟出來……

還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子華在電影中的武打動作,很多都是親身上陣演出(當然不是一些高難度的動作),一些拳來腳往的鏡頭,均真的與對手硬碰硬對打,作為一個喜劇演員,他的武打演出算是相當不俗了;電影中還有一段關於他的有趣情節,劇情交代文軒與阿威在破廟中交談間,他要求文軒傳授上乘的刀法給他,這場戲之所以有趣,是因為那場戲導出了武術上多個層次的分野,話說文軒在教授阿威的刀法時,要求他說出刀的用途,他說出刀法的應用是:『砍、戳、拉、切、磨、轉、抽』與及『劈、削、斬、刺、割、拖、劏』,琅琅上口的他導出了只是刀法的招式,如果繼續從這個方向去鑽研刀法,只能夠停留在武學上『形』的層面,但文軒對刀法的體會則不同,他認為刀法(武術)的修煉應該是:『無上幻化,借假修真』的超然境界,因這是武學上『意』的層次,能做到『形意合一』、『刀即是我、我即是刀』的境界,方才是上乘的武學境界……

想不到看似天資平庸的阿威,竟然具有武功的慧根,最後悟出了『人刀合一』的上乘武學境界,更打敗了五狼中的其中一狼,日後成為了武功只僅次於『戰狼』(馮文軒)之下的超級高手……

力戰群狼

七狼各人俱身懷絕技,惜電影中沒有清楚地交代七人的名字,觀眾只能憑各人的武力特色,去推測他們各人的身份,首先要數的是七狼之首中的大狼,在開場的初段,他因為好色強行強姦少女,而被馮文軒一刀斷頭,所以觀眾不知道他的功夫有多高,不過他能成為七狼之首,武功與統籌能力必定相當高,若不是因為好色,從而戰意鬆懈,相信文軒也不會那麼輕易得手;至於二狼(林國斌飾)擅長的是泰拳的肘膝技巧,在電影尾段的對打中,他的肘膝攻擊,令到文軒陷入苦戰之中,可惜這段動作場面,拍攝得很零碎,而且過份使用「快鏡」的技巧,令到出來的感覺有些不太自然,結果浪費了這場激烈的武打場面;而三狼真正的身份就是馮文軒本人,他這個神秘的身份,要待電影的尾段,才經二狼的口中證實出來。

還有的就是四至七狼,電影中有四個武功高強的高手,曾先後出現與文軒一較高下,據推測這四人就是他們,第一隻狼在破爛的七聖廟裡首先登場,他的身形不算高大,但卻很精壯,右臂纏著一條粗壯的大鐵鏈,彷似一個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,他的出手剛猛絕倫,豪不花巧,每一招每一式皆貫注全身的力量,他的招式多以拳頭與橋手為主,以下三路的踢擊為補,從他的招式看來,應是使用南方拳術的高手,起初文軒與他交手時一直處於下風,及後文軒拿起身旁的板凳作武器,但仍招架不了他的重擊,板凳亦被打成分開兩段,這時情急智生的文軒,將被打破的板凳凳腳變成木拐,剛好制衡他的一雙重拳,最後緊緊把他打敗,但文軒自己亦身受重傷……這場動作場面處理得很好,兩人對戰的過程製造出強大的壓迫感,並且突顯了子丹拳腳的非凡速度與力量,將凳腳變成木拐攻擊對手,更能表現出他對兵器上的運用,也有一定的造謠。

當電影進入中後段時期,就是一場森林的追逐戰,劇情交待二狼與一眾手下,最終找到馮文軒的藏身地點,並且俘虜了他的女友,作為威脅他的武器,緊隨在後的文軒當然窮追不捨,這時一個獨眼的鎗手(何啟南飾),閃身出來向文軒施以偷襲,這個鎗手向他連開了十多發子彈,可是全部皆是落空(畢竟子丹是主角吧),但那鎗手除了擅用手鎗之外,想不到還會一手飛刀的技巧,他的子彈雖然全然落空,但飛刀卻一擊即中,令到文軒受了傷,幸好最後文軒利用一條斷竹,神奇地將飛刀回彈給鎗手,才將他殺敗。然後就只剩下最後的兩隻狼,一個身材高大,手持巨斧的大漢,就是其中一隻狼,可是他沒有跟文軒交過手,因為中途殺出一個程咬金——阿威,他帶領多名村民,合力對抗『七狼幫』的餘黨,那隻手持巨斧的狼,出手既快速又凶狠,幸好阿威領悟到『人刀合一』的上乘武學境界,最後將那隻狼一刀擊斃。

最後要數的一隻狼,是由一位資深的龍虎武師麥偉章飾演,外號『馬騮』的麥偉章自小接受體操訓練,更曾習洪拳與詠春等南派拳術,長大後經師兄介紹進入了電影的行業,在電影中他擅用虎爪攻擊敵人,加上其靈活的跳躍與翻滾身法,令到馮文軒一時之間難以應付,及後文軒用上『擒拿手』技法反制他的虎爪,再用重拳猛腿施以還擊,才將他打敗,這場動作場面是筆者在《戰》片中,最喜歡的一場,因為子丹與麥偉章皆是真功夫的高手,二人拳來腳往的速度與力量,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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